第八十二章·试箭

锋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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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悬壶,刘铭还是可以仗着微博的知识碰碰运气,济世这种功夫不是华佗这样的人是做不来的。刘铭能有幸在里面出一份力,自己便觉得很知足了。

    当他听说因瘟疫而大片大片死去数百万人,乃至千万人口的时候,心中不禁发寒。如果说战争即和平,那么这种病魔的追杀,除了可以灭亡一个种族和文明之外,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太史慈的母亲果然渐渐好转,华佗带着刘铭告诉的几句话,已经准备好要揣着拯救大汉子民的执着离去。关羽张飞也早在刘铭决定留下治病的三日之后,看到太史慈母亲状况是否平稳,便准备离去。

    年迈的妇人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执意要向刘铭和华佗亲自拜谢,太史慈苦劝不住,差点让老妇人追到城门外大军动身的地方。

    好在刘铭要跟着太史慈学箭,接着从城门回转,突然看到一个老夫人冲他就要跪下,吓他个半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铭受不得您这一拜啊。”刘铭伸手要扶,可是看着妇人坚定而感激的目光,顿时觉得无奈起来。

    妇人声音还有些颤,语气却很是平稳,“老身平日里不受他人恩惠,有恩必报,无论山高水远。可是公子和华先生救老身性命,无以为报,这一拜,公子当不得,老身心里也难安呐。”

    刘铭苦着脸看向妇人背后的太史慈,太史慈虽然担心母亲的身体,可还是望着刘铭点了点头。

    刘铭的世界观顿时崩溃了,果然是什么样的母亲才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啊,在恩义面前,什么老幼尊卑都当不得数了。

    可是那对母子不在乎,刘铭可不能不在乎,这样一个中年得子含辛茹苦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的母亲,还是教育成太史慈这种儿子的母亲,他打心底里敬佩。

    于是“噗通”一声,刘铭顺势一并跪下,冲着老妇人正色道:“大娘您这是何必,我跟太史大哥情同兄弟,我自幼丧母,诚心将您当母亲看待。儿子救母天经地义,您这么一来,我可万万当不起,还是说,您看不上我,小子不配当您义子呢?”

    老妇人连连摆手,忙道哪能呢,却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刘铭哈哈一笑,起身顺便将老妇人扶起,“既然如此,您还跟小侄客气什么,快快回去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老妇人盯着刘铭看了两句,直到眼里都看出泪来,才抿着嘴笑了笑,“好,好!子义有你这样的兄弟,我放心。”

    太史慈扶着回转的老夫人,扭头向刘铭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带着母亲回了那个小院子。

    “刘贤侄,方才一席话说得好啊,玄德仁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随着刘铭之后回转的,自然还有孔融,此时洒然走出来,抚髯欣慰笑道。

    刘铭一阵无语,这跟自己老爹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也该是我自己自谦说出来的吧?难道不该孔融说贤侄你很好,我才说哪里哪里,都是老爹教育的好么?太不安套路出牌了吧?

    看着刘铭貌似含蓄的笑容,孔融更是欣慰,上前几步道:“这几日来,融深知自己短于军务,而政略方针早已下达,没有太大的事情不会找我,垂拱而治方为大道。所以闲下来的时日,融也有意治学,不知道贤侄有没有兴趣过来听听?”

    刘铭有些发呆,不知道原来孔融还办过学,抱拳笑道:“乱世之中,有以武安天下者,大浪淘沙,会成为新的君王。更有悬壶济世的,像是华佗先生,医者仁心。然而炎黄文明能历经数千年薪火不绝,还是因为有孔府君这般醉心学术的人,薪尽传火,方能代代不绝。”

    孔融眼眶泛红,一把抓住刘铭的手,哽咽道:“说得好,说得好啊!融本以为此生所学足以报国,如今才知道见识短浅至斯!当年东周列国战火纷飞,孔子继往开来,大兴私塾,方有今日忠义信笃。融虽不才,也愿联络四方好友,共襄盛举!”

    刘铭点了点头,这么有学识有坚持的人,纵然有些错误,又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只要他在胜利的时候不要太得意,他一定还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不过刘铭没有想到,孔融的这一番事业,就是以他为第一个人开展了起来,甚至已经去信给辽东的几个朋友,要来办学。

    于是刘铭又回到了在平原一样的生活,除了跟着太史慈去山里练箭,就是跟着孔融这个大儒从头开始钻研四书五经。好在前世也算对古文献有点兴趣,看了不少后人见解,民国学者的批注,勉强能跟的上。

    然而在太史慈和孔融看来,这岂止是跟得上,简直就是逆天的天才!

    “学箭,你的基础已经有了,在平原日日练箭的刻苦正是第一道的功夫。但是要练成真正的神箭,除了你的那把子力气,还要有些别的。”太史慈手把手的教着刘铭,似乎真的把刘铭当成了弟弟,又在此之外多了分敬服,“你闭上眼,感受这附近还有些什么?”

    刘铭没有闭眼,仍旧睁着,毫不犹豫道:“还有风,当一个射手不考虑风,他的箭永远不会准。”

    “你若是会用风,你便算是入门了,可风一样是外力。如果说你的刻苦和力量是你自身的基础,那么会融入风中,便是外力的基础。”太史慈有些诧异于刘铭的悟性,随即想起这个少年给他的太多意外,也便笑笑继续说着,“还有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关乎你的心。听起来,哦对,用你的话来说那就是扯淡。但是实际上,为何两军交战要有气势,高手过招要有一定的心境,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拍了拍刘铭的肩膀,太史慈便自顾自拿着弓箭去现身说法了,“我不太懂得教人,所以你要自己多看了,或许当你练成的时候,你的轻浮会再去一层。”

    说着,太史慈手中的弓箭缓缓拉开,刘铭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着,以往太史慈拉弓开箭从来没人察觉。只是尖啸掠过,你已经中招了,除非跟管亥那样饱经沙场的宿将才能被瞄准的时候就动身滚开,否则非伤即死。

    太史慈站的笔直,目光慢慢的锐利如鹰,却远比鹰还要锐利。鹰的目光如果说只有锐利,太史慈的眼睛里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当弓如满月的时候,太史慈身上似乎真的有了一股无形的气势。

    刘铭呆呆的望着,突然感到太史慈好似山一样的在他面前,就如同今日上午,孔融站在庭院里,跟他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时一模一样。

    “嗖”的一声,利箭飞出,穿过停在树枝上的飞鸟,带着血花死死钉进树里。

    “你懂了么?”太史慈的声音低沉,浑不似开箭之前的温和。

    刘铭恍惚间若有所悟,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太懂。”

    “你若是现在就懂了,我也不用苦练这么多年了。”太史慈微微一笑,山岳般凝重的气势陡然散开,树林中鸟雀这才猛地飞起。

    刘铭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切,心道这一定是巧合。

    “关将军很傲,张将军看似很鲁莽,其实……”

    “其实他很聪明,我知道。”

    “现在我算是你先生,我说话你再插嘴我便罚你射箭三千。”

    “……是!”

    太史慈这才续道:“其实,张将军心中也一样很傲,像他们……或者大言不惭我再加上我自己,都跟孔北海是一样的,都有一股傲气。你小小年纪也有,可是我们都不同,跟玄德公也不同。我们几个粗人,是手中的兵刃给了我们超乎常人的信心,孔北海再过十几年,恐怕学识足以成为一代宗师,而你父亲……则是包容天下的心胸。他不同意很多人的做法,但是他都能够包容,都能够原谅,我相信若是我对他有什么误会,打了他左脸一巴掌,他可能连右脸都伸过来。”

    刘铭听着撇了撇嘴,心道那个督邮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太史慈或许是看出了刘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但是如果换了旁人,玄德公看不起的人物或是近乎不配活在世上称人的家伙,一怒而血溅五步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玄德公日后有所成就,我相信这才是仁义王道。”

    刘铭在树立林听太史慈纵论身边人物,恍惚间又明白了什么,那是一股对箭术的自信。就如同孔融深信着胸中那股浩然正气,哪怕明白了浩然正气不能退敌,也坚信这是他们该有的士人之魂。

    “太史大哥,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刘铭看太史慈似乎想着自己老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心中一阵激动,跟太史慈低声说道。

    太史慈愣了愣,转过头去望着刘铭,“你刚才说你明白了?”

    刘铭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太史慈,坦然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看了那么多小说的人,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第一次听了,只是第一次见到而已。

    但是在无书可读的大汉中平六年,太史慈惊愕了。

    “那好,你去试试,若是不成,还是射箭三千。”太史慈不知道该抱有着怎样的心态,挥手就让刘铭自己去试了。

    刘铭点了点头,拿起弓箭深深吸了口气,瞄准太史慈射出的那支箭,缓缓拉弓。

    就在那一瞬间,太史慈神色陡然一变,刘铭身上那股极其单薄的影子,旁人看不出,苦练了近二十年弓箭的他如何看不出?!

    那是一种对自己手中箭的完全信任,那是一种对自己手中弓箭的敬畏,更是敬畏后无比的坚定。

    这样一个少年,怎么可能体会得到他射了无数支箭,消磨二十多年时光才体会到的东西?

    好在下一瞬间,刘铭就颓然的垂下了手中弓箭,回头苦笑道:“太史兄,一千支箭行不行?”

    太史慈长出了口气,看着刘铭怎么看心里都不平衡,忿忿道:“不行,就三千!”

    树林里刘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自己,而那个麻烦就来源于孔融正在写的书信。

    他写信叫来的几个大儒,其中就有正在辽东的华歆管宁……至于邴原,不用写信,人家就在这北海的治所,剧县城中。

    当年被提着血淋淋人头的刘铭冷嘲热讽骂走的三人,即将要来北海协同办学,而孔融这几日突发奇想,觉得刘铭记性很好,还能举一反三,颇有意动让三人一并教授刘铭。

    虽说学者一般精通一到三部经书便足以开宗立派,可孔融更有另一种心思,给刘铭奠定儒学各部经典的基础。凭着刘备师承卢植的关系,日后一封荐书,卢植的师弟、当今头号大儒郑玄传授刘铭,当真能将儒学开辟另一经典也或有可能!

    竹简递出,兵士快马奔走,望着另一片墨迹未干的布帛,孔融满脸笑意的收了起来,带着满满走向了邴原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