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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什么？
这个问题再一次萦绕回荡在褚方的脑中。
过去的这么多年来，同样的问题，他曾问过自己，问过他人，问过老师，问过医生，所有的回答都有道理，却又模棱两可，似是而非，从来没有哪个回答能让他满意。
以至于当生命快要终结时，他才明白，询问这个问题，本身就说明一个人的怯懦和卑微。
生命无他，活着而已。
然而，当他第二次见到独角大仙，也是带他迈入原魔人门槛的授业之师原方时，这个问题再一次被提出。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本来毫无意义的问题，当被原方问出来时，却让他沉思良久。
答案在哪儿？
他当时曾经回答过，生命是一堆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东西，值不了十几块钱，却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因缘际会，成为生命。
那个神奇的力量是什么？
是“缘”，或是“原”。
那么，生命终结之后，这个“原”或“缘”，去哪了呢？
是随风飘散，荡然无存了呢，还是成为了另外一种形式，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依然存在？
眼下这两个灵体就是答案。
生命已逝，灵魂尚存，而且灵魂也有生死，原力也会聚散。
当这束光照亮冥界中的灵体时，魂魄的神秘光谱立刻呈现在自己眼前。
这也是褚方第一次观察纯粹灵魂的真实样貌。
就像他从第一本书《起原》中走出，那个伴随着他的声音曾经说过的话：
“万事万物，因光色而有区别”。
魍越的光谱极为简单，左侧空无一物，右侧一道窄窄的淡紫色可见光。
然而这道紫光，却被一条纤细而明亮的的蓝光触目惊心地分为两截，这线白光如同一枚钉子一样嵌在淡紫色的光谱之中，快速地震颤着，快要把本来就纤弱的紫光给抖散了。
这样看来，这个魍越的灵魂确实受到了重伤，以至于本体光谱断裂、失衡。
不过，怎么会有光谱只有一半的状况呢？
这和褚方观察到的很多植物、矿石那种丰富多彩的色谱完全不一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光谱只有一半的情况。
不对，左侧并非空无一物，也许是不可见光谱？
他怔怔地瞅着左侧的空缺，眼睛蓦然浮现出一层层的时空结构，在一些时空网格中，他终于捕捉到光谱左侧的空缺中有一道不断抖动的波纹，和右侧的紫色可见光连为一体。
难道这才是灵魂特有的颤动之波？
不行，没有比较难以明了。
想到此，他扭转天光鉴，直接把光束射向一旁忐忑不安的魍言，让这位无辜的巡界使吓了一跳，不过他硬是没有吭声，只是眼光复杂地盯着这位神秘的大能医生。
果然，又有一道淡紫色的光谱呈现在褚方的面前。
而且左边依然有半边空缺，但他右边的光谱不但宽且直，而且没有断离。
在时空网格中，魍言光谱左侧空缺处浮现出一道颤动的波纹，不过却比魍越要纤细得多。
这或者就是……“魂纹”？
也许，左侧肉眼不可见的魂纹，代表了灵魂的强弱等级，而右侧的可见光谱代表着生命健康程度？
那会不会可见光的右侧也有什么不可见的光波存在呢？
自己所学太少了，一旦离开这里，一定要多加试验，多找一些不同的生命体、非生命体进行观察，或许中洞的那些藏书中也有记载，只是自己一时好奇莽撞，被撞进了三界之外，没来得及看。
但眼下所观察到的这两个样本，已经足可以进行比对，说明情况了。
看魍越的生命光谱，暗淡断离，那线极不和谐的白光，显然是巨大的隐患，也是光谱濒临离散分解的根本原因。
而他的魂纹虽然强大，但波动频率却颇为紊乱，显然也是要逐渐失衡的迹象。
这个太守或许很快就会真的魂飞魄散了。
褚方收回那束光和天光鉴，盯着面露期待的魍越和魍言，想着应对之策和如何组织语言。
他想到了冥河岸边那些奇特的魂果，和自己从黑雾中抽取的阴寒光球，心中决定就此尝试一次。
在魍越和魍言眼中，眼前这个跨界大能医生显得非常神秘和难以捉摸，他发出了一束光，照到一面奇怪的镜子上，然后反射到他们俩人的身体之中，随后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医生呢？
既不询问病情，也不去检查体征，只是盯着那面镜子，若有所思。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觉察到了什么呢？
“这位太守，和巡界使。我有话就直说吧……”
“医仙但说无妨，魍越能够承受得住。”
黑脸太守魍越神情坚决，但声音中却又微微地颤抖。
“那个……魍越太守……您的魂魄之光暗淡碎裂，有一线不属于你魂魄本体的外来之光牢牢地嵌入在灵体之中，非常可怕而且危险……你随时都可能因光芒碎裂而魂飞魄散。”
魍越听懂了，虽然他不懂什么是魂魄之光，还是外来之光，但魂飞魄散的含义却没有歧义，再也没有那么明确了。
对于冥界之魂来说，魂飞魄散意味着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湮灭于黑雾之中，再也拿不到轮回的车票了。
“猎魂枪！该死的贺弥梓……”
魍越面容萧瑟，他整整衣襟，站起身来，向褚方一躬到地。
“还请医仙救我，我愿倾我所有供奉先生。”
开玩笑，你一个冥界灵体，能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供人类使用的。
我不过就是拿你当个实验品，来尝试一下光谱修补罢了。
唉，如果治不好，也别怪我，谁要你遇见我这个半吊子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呢。
“魍越太守，这个大可不必，我不敢说一定能够把你治好，只能是尽力而为罢了。”
是啊，真要能治好灵魂里的病，那我还是先给我自己治吧。
不过，也对。
等在你身上尝试完，积累些经验，或许我就能知道如何治疗自己了。
“魍言巡界使，还麻烦您再采撷冥河岸边的’魂果’来。”
“那些野果，真的能治病吗？”
听到魍言这句话，褚方差一点气得七窍生烟，你现在承认那是野果了？当初你可把它当成是珍贵无比的奇珍异果，命名为“魂果”的是你，说它是野果的，还是你。
的确，这些所谓的“魂果”不过是冥河岸边随处可见的一般灌木而已，当初魍言之所以厉声责问，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找茬罢了。
“肉眼凡胎，你自然不知道这些魂果正是集天地魂灵，冥河之精的大补之物。少废话，快去采来。”
所谓世间平凡之物，恰能蕴含神奇之力。
三界之内，无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