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奉天门之变(二)

山河漫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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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奉天门之变(二)

    皇帝的出现让场面被推向了高潮,不知哪个年轻不懂事的在人群里喊了一句:“陛下圣明,必然是被胡振这奸佞蒙蔽,诸位诛权监啊!”,年轻的青袍官员们本来就热血上涌,听闻这话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他们一拥而上冲破了明光卫的堵截——这帮丘八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敢向数量如此庞大的朝廷命官动手的,顷刻间阵型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胡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场面,哪里还来得及反应,转眼就被淹没在了人海,他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传出一声就被汹涌的喝骂和拳脚彻底掩埋,等到官员们被皇帝下令拉开的时候,能够证明胡公公身份的已经只剩下挂在他身上的残破官袍了。

    秦观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这可是一群读过书受过教育的高级知识份子,竟然跟街头流氓斗殴一样把人活活打死?他再一次对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产生了新的认识。

    皇帝在胡公公被围住之后的一刻钟才下达了把众人拉开的命令,而等到明光卫把群情汹涌的官员们拉开后,他才又遣人下去传话了。

    这次倒是个新面孔,秦观心想,之前去太子那传话的那个看来不是真正的心腹?他当然不知道那位王公公因为手贱收了许阁老的贿赂已经被皇帝下令活活打死了。

    官员们在把胡振打死之后失控的情绪也得到了冷却,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在当今圣上的面前活活打死了当今最有权势的太监,而没有任何人命令的情况下。

    而皇帝的命令在秦观看来也极为古怪,他首先将在场所有的官员全部罚俸一年,接着命令他们回家反省,同时每个人还得在下一个朝会前写一封道歉信,至于今天的朝会,自然是直接取消了。

    至于赵贞的死后待遇?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了。

    皇帝离去了,他在最后时刻才出手,让全部的朝臣伏低做小,毫无疑问地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胜利,至于被撕碎的胡公公?在皇帝看来那并不叫损失,死条狗不太听话的狗叫什么损失?

    许阁老肯定也不是失败者,他折损了一个老友,但以此为由向皇帝发动了一波波的舆论攻势,皇帝被今天的变故搞得狼狈不堪,亲身入场借助胡公公的尸体才稳住了局面,权威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秦观惊讶地发现这场冲突对两方人来说竟然是不胜不败的局面,但他严重怀疑今天的这些乱子背后有许阁老在推动,那一声声恰到好处的煽动,来地太是时候了,简直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一样。

    这个事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他相信世间的万物都是守恒的,尤其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权利斗争里,怎么可能大家都是胜利者?他开始进行起更进一步的思考。

    首先除了许阁老之外的六位阁臣权威大损,他们被裹挟着参与了今日的变动,被自下而上的汹汹民意所控制了,这是其一。然后他们又被跟其他人一样勒令五天内些一篇道歉作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是大减,这是其二。

    那还有谁呢?秦观突然想到了太子殿下,这位殿下在这场冲突中才是遭受最大损失的人!他在朝中的重要援护赵贞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昭狱,秋分还是没到,信王的问题还是没有被解决,他的“毒”也已经要被太医院的人搞定了,群臣被这事一闹肯定暂时也没有冲上来为他前仆后继的心思了,那他应该怎么办?

    秦观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敢情这帮人闹了一圈什么问题都没解决,那么大家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场面出来?

    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答案,恐怕是为了权力,什么国本,什么君臣之道,什么书生意气,通通都是假的,只有权力才值得让人舍生忘死,只有权力才值得让人面目全非。

    那可怜的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样了?秦观决定去太子府上看看,直觉告诉他这里将会发生一切影响天下的大事。

    结果太子殿下正在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疯子一样地砸着各种东西。自从得知赵贞的死讯后,他就一直是这么一个无能狂怒的状态,身边有外人看着时还能做出一副为了自己的师父伤心不已的姿态,可一等到自己独处,那股子狂躁就再也按捺不住地宣泄了出来。

    太子殿下既愤怒又恐惧,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位殿下愤怒的不是自家父皇的冷酷和逼迫,而是赵贞的口不择言,他认为这番言论会把他推到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而恐惧就十分简单的了,自己依仗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用一种十分令他失望的模样倒下了。

    这样他大感惶恐,而更加令他感到无奈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参谋大事的军师了,在赵贞入狱后,他就下意识地认为一切都是魏羡那番主意的缘故,如果当时魏羡能说些其他有用的话,他何至于落到这般下场?所以他自己找人刺杀了这位智力值放在任何战棋游戏里都有90以上的顶级谋士,而现在魏羡已经被家人送回了河北老家养伤,算算路程已经走出了京师百里开外,无论如何也很难寻回了。

    所以太子殿下就只能继续无奈地在房子里摔起了东西,秦观看了一会大觉无趣,正欲离开时,可能是太子终于摔累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满目狼藉的书房,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秦观决定继续留下来看看这家伙还能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又过了许久,太子终于平静了下来,他遣人来把书房清扫干净,盯着书房对面那副一看就水平很高的山水图看了许久。

    终于摊开了一张空白的宣纸,提笔写起了奏章。

    而这奏章的第一行标题就让秦观感到无语至极,只见太子殿下用相当漂亮的行书抬手写道:谨论信王就藩书

    秦观看到这行字都惊了,正常人都知道这不是他能掺和的话题,何况因为他这点事已经搞得朝野上下都波涛汹涌了,结果这家伙的决定竟然是跳过祭祀一事,跟皇帝讨论下自己七弟的就藩问题?

    秦观已经可以预见到这封折子递上去之后的狂风暴雨了,他不由得对接下来皇帝的反应更加地期待了起来。

    至于许阁老,又会利用这件事干点什么呢?